文/周婉窈
崩山的檨仔真好食。
阿寫錯字?!沒錯喔,枋山早先寫成崩山,崩和枋台語都讀pang,原本是小聚落的名稱,大約在現在枋山鄉枋山村。小地名變大地名,今天的枋山鄉包括古早比崩山還熱鬧的風港、刺桐腳、加洛堂。
古早是多早?1874年牡丹社事件發生時,日軍大本營在龜山,支營駐紮在風港,有位軍官展開很認真的田調(這敢毋是誠日本?)所以我們今天知道風港、刺桐腳、崩山等漢人聚落的狀況,非常珍貴。有「西部墾荒史」的縮影。
那時候,清國版圖最南只到枋寮,出了枋寮南邊的下苦溪(率芒溪)就是「禁地荒埔」,人民不止違禁出界,也完全沒有公權力的保護(或剝削?)。牡丹社事件之後,清國才將全台灣島劃入行政區劃。也就是說,146年前,今天我們吃到好吃的愛文芒果產地的枋山鄉根本不是清國領土。
我想很少人知道枋山非清版圖吧?尤其我們這50、60歲的年齡層。台灣史真的有欠人教。1870年代的西方人李仙得、畢麒麟都比2021年當代台灣人懂台灣耶。不信,說個真實的笑話給你聽,有一次台大高層聚會,有負責國際事務的某教授,從別的老師的言談中才突然「得知」荷蘭統治過今天的印尼和其他東南亞地區!
圖二是前幾年出土的《十八世紀末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》的「尾端」,大家可清楚看到原漢界址以南是「禁地荒埔」,枋寮庄是南境之最,有軍隊駐紮。此圖約繪製於1781-1787年之間,可以看到海岸線已出現加洛堂、風港兩聚落。風港後寫為楓港。「楓」要用讀冊音(文音)來讀,其實不太自然;白話音是png──png-á-tshiū」(楓仔樹),又和原音不符。
圖三、四是《風港營所雜記》的田調紀錄,風港庄人告訴日本軍人:「自莿桐腳過一小溪,不上一里之路可到崩山庄,又自崩山庄行至加洛堂有十五里之路可到,又行至北勢寮有七里之路可到,再過一小溪,不止一、二里之路,方到枋寮也。」
最近流行限時看戲,我就只有論文可以提供。這篇〈從琉球人船難受害到牡丹社事件:「新」材料與多元詮釋的可能〉(《台灣風物》,2015/06),據說還有可讀性,後收入《課綱中的臺灣史》(臺灣商務,2020)。如果你沒太多時間,建議先看頁60-77,了解一下崩山,讀一下大頭目和小女孩的故事,然後看一下後面的彩色圖片,有興趣再回頭看。曾想過「你的防疫餐」配「我的台灣史」,但時間精力有限,可能就是空想阿。
〈從琉球人船難受害到牡丹社事件:「新」材料與多元詮釋的可能〉 論文下載:https://www.gjtaiwan.com/new/?attachment_id=89737
照片二:輯自葉高華編著、蘇峯楠地圖繪製,《十八世紀末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解讀》,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、南天書局,2017。
照片三、四:輯自王學新譯,《風港營所雜記》,頁77、79。國史館台灣文獻館編印,2003;2004再版。